边伯贤中篇|为你而来⑤
王银×宋鱼
装憨十王子×穿越现代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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铛铛铛,宋清郁是佛晓时刻被撞钟声吵醒的。
十一月的水池,上面漂浮着一个身躯穿着分明是明伊。
站在池边,寒风吹过她麻木的脸,四周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,秀萍低头拉着她的手臂。
天空灰蒙蒙的,不知何时从上面飘落几点细小白色的雪花。
明伊的死太过突然,仕女说她是失滑落入池中,可是大半夜冷天的谁会来到水池边。
雪不知何时越下越大,宛如片大的鹅毛般。
王旭举起火把上前点燃了底下的木柴,柴堆上面华丽的棺材瞬间被火焰包围,解树看着痛哭不止捂住了嘴唇。
宋清郁站在解树身后,面容怆白没有一滴眼泪,冰冷雪花落在她脸上化成水珠。
昔日明伊温柔的笑颜在她眼前浮现,明明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不是吗,怎么会,怎么会……
忽然一个阴影从头顶投下,宋清郁转头王银穿着白色素服手中撑着一把纸伞站在她身边,纸伞倾斜,雪色须臾覆盖了半边黑发。
本想上前的王尧收回脚步退后了一步,和旁边看向解树欲语又止的王昭对视了一眼,两人收回目光尴尬地垂手站在原地。
火堆前丁零当啷穿着黑白色绸裙的年轻巫女摇着铃铛念着祷词,嗡嗡吵闹而肃穆,一旁眼角带着一丝皱纹的女人看向纸伞下的年轻身影瞳孔剧缩。
天色渐黑,宋清郁在明伊房间的收拾翻找,王银在一旁举着灯。
“在找什么?”王银凑近了几分。
宋清郁猛地回头,对方清秀稚气的脸在面前放大,微弱的火光在二人之间跃动,她缩了下脖子摸了下手下积灰的古琴。
“你在躲我?为何?”王银搞不懂宋鱼突然对自己的冷漠。
“没什么。”宋清郁拿着琴要起身,被一只手挡住去路。
“说清楚,我不喜欢这样。”王银一手按在前方的柱子上,将宋鱼挡在自己怀抱范围内,低头看向对方的腰侧,“给你的平安符收到了?”
“给我的?”宋清郁朝王银看去。
“当然了,被人看到私相授受不好,我就让解树给你了。”王银凑近了几分,调笑看着宋鱼,“该不会我给解树你吃醋了?”
“谁吃醋了。”宋清郁推开他抱着琴离开,嘴角忽然悄悄弯起。
“哎,等等我呀。”王银追了上去。
伯牙王郁看着面前的宋鱼和自家十哥,还有那一架古琴,轻柔了目光抚了下琴弦,“为什么要拦我?”
刚刚在主室门口他差点夺门而入,被宋鱼他们拦住,里面是王旭和解树共处一室互诉衷肠的哭泣声。
“因为是她的所愿。”宋清郁低头看着明伊曾经抚弄过的古琴,“比起其他不相干的人,你还是更加在乎她是怎么想的,不是吗?”
王郁没有否认,眼中还是散不开的忧郁。
古琴,知音,姐姐你明知道我只想跟你琴瑟和鸣的。
宋清郁叹了口气,拉上旁边的王银往室外走去,留给王郁独自的空间。
“谢了”跨出门槛一步时,宋清郁回头就听见室内王郁出声道,柔和了表情:“不用,应该的。王子殿下节哀。”
合上门,王郁抱着古琴独自在明伊的房中,从衣襟拿出一张画像。
画上的女人还是年轻容颜,穿着一袭水色襦裙明媚娇艳。
“伯牙他会走出来的。”王银双手背在身后走着落雪的地上,伸出手来,“小心”
宋清郁递上手,微凉的指尖被攥在对方温热的手里,抬头朝王银看去,“你怎么知道?”
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,这个十王子和剧里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,只是明伊死后发生了什么?好像是解树怎么了,她突然忆不太记得请剧情。
“他是个重感情的孩子,但也知晓世事多憾。”王银仿佛想到什么低下头来,忽然笑着转头看向宋鱼,伸手轻抚去对方头顶的积雪,“你看,我们这样算不算白头?”
宋清郁被对方孩子气的话语逗笑,“什么呀。”
寒冷冬日过去,春天明伊的坟前开出几朵小雏菊,宋清郁和解树他们走在扫墓回程的路上。
“最近过得好吗?”王郁小心避开脚下刚出芽的嫩草,转头看向旁边的宋鱼。
倒是诧异王郁会跟自己搭话,宋清郁点点头,“托您的福,一切都好。”
“姐姐在世的时候,她常提及你。听说会些奇门医术,我可以跟父王去说情让你内医院进修。”王郁伸手止住宋鱼想要推辞的话语,“你只需告诉我一句话,愿不愿?”
“多谢王子殿下的好意。”宋清郁感受到王郁的至情至性,释然莞尔一笑,就在对方因为她要答应时提起裙边继续道,“只是主上大人政务繁忙,怎么好以小女的事相扰。何况”看向王郁眼睛亮亮的,“我若是真想进学也可自己进去,别忘了我爹爹是谁。”
“哈哈哈”王郁爽朗大笑,走在田野只觉得心旷神怡,“姐姐说的对,你跟别人都不同。”
“怎么不同了?”宋清郁奇怪问道。
“别人都是削破脑尖在装聪明,而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。”王郁说着突然转头看去,眼中闪过促狭,“这么说来,你倒是与十哥有几分相像。”
“哪,哪有。”宋清郁脸上一热,脚步加快往前走去。
“哪里都像,”王郁加快脚步追上前,“嫂子等等我。”
“谁是你嫂子!”宋清郁恼羞成怒,提起裙边走得更快。
“哎,你们走慢点”解树拎着篮子脚步踉跄追去。
“啊”走得太快宋清郁脚一崴,“小心”一只纤手拉住了她避免摔倒,抬眼是莲花浅笑盈盈的面容。
“嫂……”追过来的王郁慢下了脚步,恭敬地冲莲花行了个礼,“翁主好。”
“王子好。在说什么呢,这么开心?”莲花笑着问,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。
气氛一下子凝滞,忽然解树气喘吁吁跑来打破宁静,“你们,你们慢点。”
“啊,小姑子也在,正好我这里有两个好消息要说呢。”莲花拉住解树的手。
好消息,宋清郁和王郁懵逼对视了一眼。
“之前没来得及说,若是早点也许你就能跟姐姐亲口说了,恭喜你啊要成亲了。”莲花笑着祝福解树。
“成亲……我吗?”解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
“还有鱼儿你”莲花看向宋清郁。
“我...我”宋清郁自问并不是惹事的人,紧张得也嘴巴发抖,“我不会也要成亲吧?”
“嗯”莲花摇摇头,气还没松宋清郁就听对方继续道,“你被星宿厅徐掌事选中,为王上驱邪挡煞祈福。”
还好不是嫁人,宋清郁整个人一松,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。
“什么?!”倒是一旁的王郁站不住了,着急跳脚,“怎么能去星宿厅呢!”
看见莲花的脸色不好,宋清郁连忙拉住他劝说道,“没事的,没事的,去星宿厅也可以的。”
“可以什么?”一向温文尔雅的王郁难得急躁,有些恨铁不成钢看了宋鱼一眼,甩开手朝远跑去。
宋清郁愣愣看着王郁跑远的身影,扶住旁边已经呆傻的解树手臂。
“十哥,十哥”王郁冲进十王子府上。
“哦,伯牙啊。”入春被解禁的十王子殿下正坐在厅堂,手里拿着线头编着什么,“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怎么弄好看?”
“哎呀,十哥你还有心情弄这个。”王郁伸手一把拉起王银往门口跑,“快跟我走吧,大事不好了。”
“怎么了,怎么了?”王银放下手中的红线结,跟在王郁身后亦步亦趋,抬脚拉了下快要掉地上的鞋子。
“徐掌事要让宋鱼去星宿厅当巫女。”因为着急王郁语速都加快了。
“莫?!”王银愣了一瞬,转身脚步飞快。
“十哥你去哪儿?”王郁伸手叫住。
“找母后求情去。”朗声传来,已不见人影。
“什么,星宿厅?”王尧喝茶的手一顿,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。
“是的,奴婢听得一清二楚。”底下的婢女低下头恭顺道。
眉头蹙起,王尧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,起身正要出门,门口传来一声威压的女声,
“尧儿,这是去那儿?”王后刘氏穿着一身华服由侍女扶着进门。
“母后”王尧抱拳蹲下身立即行礼。
“起身。着急忙慌的,莫非出了什么事?”刘氏看向自己亲手的儿子,甩了下夸大绣金的袖口,“说吧,母后虽老,好歹还有那么点用。”
“哪里,母后如那春日牡丹花开正盛。”王尧上前搀扶刘氏讨好道,“是儿臣太轻率。”
“你啊,这张嘴。”刘氏笑眯眯看着王尧,就着坐下。
“只不过儿臣确有一事相求,那……”王尧说到一半,被人打断。
“母后!”
一身黑衣王昭带着刀就冲了进来,把刘氏和王尧吓了一跳。
“你这是干甚?”刘氏后仰顺了顺胸口。
王昭立即单膝跪地,将刀放在身侧,“儿臣有一事想求母后。”
“哦?”王后刘氏偏头,视线在这兄弟俩之间流转。
这平时势同水火的俩兄弟,今日倒是格外同心。
“去星宿厅怎么了?那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吗,你们为何都是这般反应?”宋清郁叉腰不解看着在痛哭流涕的秀萍。
“小,小姐”秀萍啜泣,“去了星宿厅,您就是巫女了。”
“巫女?哈哈哈哈,什么呀。”来自21世纪的宋清郁觉得好笑,但是看着秀萍悲伤的神情慢慢凝住了表情,“真的啊?”
“哪有贵族的女儿去当巫女的,当了巫女您就得一辈子在星宿厅侍奉。”秀萍抹了抹眼泪
“那不是挺好的,铁饭碗啊。”宋清郁眨眨眼,理解不了秀萍的悲伤。
“剔除籍贯,不能嫁人,而且还没有俸禄。”秀萍吸了吸鼻子。
“什么?”宋清郁刷地起身,兴冲冲提着裙子就出了房门。
“居然想白嫖我干活,岂有此理!”
“这算什么道理,让我们鱼儿去当巫女!”刚进宋府就听见皇甫夫人的怒吼。
跑到厅堂,宋清郁喘了口气,见堂上威严的宋知一把跪下,一旁的宋琳看着她这副狼狈模样神色得意。
“像什么样子!”宋知看着堂下的宋鱼说着,也朝旁边的皇甫夫人看了一眼。
“是,女儿知错。”宋清郁识趣地低头行了一礼,然后抬起头,“可是父亲……”
“无需多言。回来了也好,去收拾下行李,三日后去星宿厅吧。”宋知没给宋鱼一点机会,说完转身就走,冷漠得不像一个父亲。
宋清郁站起身拍了拍手,看着身为父亲的男人背影,皇甫氏也抱着她胳膊哭。
三日后,宋清郁抱着行李昏昏欲睡。
“小姐,这个你用的上。”秀萍一大早就帮忙收拾,恨不得连床也搬去,就怕宋鱼在星宿厅受苦。
宋清郁吃力睁开眼,招招手“秀萍啊,你休息休息吧。”
“不行,还有好多没收拾呢。”秀萍抱着枕头,一手拎着寝衣,“小姐,这个要带去吗?”
“王要新婚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吧。”王后刘氏放下手中的酒杯,心中有一丝惆怅,“不打算阻止吗?”
“为国得益之事何必使其为难,何必声张呢?”黄州皇甫氏行了一礼。
刘氏低眼扫了眼皇甫氏,看向旁边没有说话的柳氏,“柳氏你怎么看?”
柳氏低头默默摇头没有说话,喝了一口酒水。
“你们都是嗡嘴鸡么,遇到事也不说话。陛下已经有29任妃子了,要不是今早我已经见过陛下说了些事,肯定得说些什么。”刘王后偏头揉了揉太阳穴
柳氏抬眼视线微妙看了刘王后一眼。
时间回到午时
“宋氏的女儿?”王建合上手中的奏折。
“是啊,”柳氏拿起汤勺给添了碗汤,“就是右议领他的二女儿啊。”
“孤想起来了,郁儿说是会点医术那个。”王建拿起汤碗好像想起什么,抬头看向柳氏,“这件事晨时刘氏也跟孤说过,但是星宿厅的事还是交给徐掌事自己决议吧。”
“是”柳氏放下汤勺,身量芊芊。
“只是你们今日怎么都特别关注起宋家的女儿来?”王建拿起丝巾擦了擦嘴唇,话语间夹杂着锋芒。
“这不是孩子们玩得好,银儿就跟我多提了一嘴。”柳氏笑了笑举重若轻
“还孩子,他明年都弱冠了,也该好好收心了。”王建将手里的丝巾一摔,“你平日里也该多约束他,不能一味骄纵。”
“臣妾知道了。要说宠,陛下也不遑多让呢。”柳氏指挥侍女后退。
“咳咳”王建握拳置于唇前。
宋清郁站在星宿厅中央,看着穿着黑衣的女人绕着自己已经是第三圈,再走她就要晕了。
“跪下”黑色礼服的徐掌事说道。
“什么?”宋清郁还没反应过来就对对方押着肩膀被迫跪下。
解树穿着一身红衣,满是华贵布料,耳上的珊瑚珠在烛光下晃动。
“你们这是干什么!”
“陛下,听儿臣们一句劝。”
“你们这是不怕死了么!好啊,先是银儿,尧儿,再是你俩,一个个的,孤的儿子真是有出息啊!”
听到门外起了争执声,解树慌张地跑了出去,一袭红衣出现在王昭他们面前。
“李内官,速速成婚。”出来只听王上不含感情说道。
一句话,就决定了她以后几十年的命运,解树眼光微动。
“树儿!”王旭看着眼前的场景惊异上前被王昭拦住。
解树捂着满是血的手腕,“这个名分……”松开手中的瓷器碎片,忍痛看向王建,“我来给您可以吗?”
“什么……”王建也被眼前血淋淋的景象惊到。
“身上,身上若是有伤疤就不用做王的女人。”旁边的王旭和王昭都被她的话触动,目中带着怜惜。
“所以殿下…请您让我离开吧。”解树的头有些晕,却神情坚定地发出最后的哀求。
王建的嘴唇微动,又看向身后两个儿子担忧的目光,忽然大笑道:“哈哈哈,你的胆色堪比男儿啊。”看向旁边的李内官,“去把兴化镇的解氏之人叫来。”
临走之际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对了,去把叫那个叫宋鱼的传来,治治伤口不要留疤。”